印象

　　长在曲艺之乡

　　自带幽默配置

　　有一种演员，因为没有流量、没有绯闻、没有负面、上不了热搜，他的名字可能你叫不上来，但他的角色总能让你眼前一亮，比如李乃文，对他来说，“能叫出我名字，却不记得我的角色，那才是身为演员的最大失败”。

　　他是电影《集结号》里的爆破手吕宽沟、话剧《恋爱的犀牛》里的“牙刷”、电视剧《钢的琴》里的父亲陈桂林、《猎场》中的商业间谍陈香……他演技一流、角色百变，可惜大众知名度有限，去年年底，宋丹丹还在《演员的诞生》中感叹“我说乃文怎么老也不火啊”。皇天不负有心人，今年两部热剧《恋爱先生》《美好生活》，让独辟“贱萌”风格的李乃文终于“熬”出了头，5月开播的《爱情的边疆》，更让观众爱上了李乃文饰演的“地表最暖宋大哥”宋绍山。

　　李乃文出生在银川，5岁随父母定居天津，小学在八里台小学，中学读实验中学，妈妈是天津人艺的演员，爸爸是中医，“很多人觉得医生很严肃，但我父亲是一个极其幽默的人，他身边很多同事、朋友也都非常可爱。”

　　长在曲艺之乡的李乃文，因为妈妈的幽默、爸爸的冷幽默，从小就自带幽默感，多悲的段子，让他讲出来，同学都会笑。因为耳濡目染，李乃文幼儿园时就演过四部话剧，中戏毕业后又去了国家话剧院。孟京辉是他的伯乐，《恋爱的犀牛》里明明和马路换了一拨儿又一拨儿，李乃文的牙刷却演足百场，场场都是“笑果”担当。虽然只有50块钱演出费，只能坐公交车奔波于各个剧场，但这段长达七年的清贫舞台岁月，却给他带来了炉火纯青的演技。

　　1999年，他零片酬出演电影《谁的谁心疼》，后来也为挣钱拍了电视剧《动什么别动感情》。刚刚涉足影视剧，演惯话剧的李乃文觉得不适应，妈妈的鼓励让他度过了那段纠结的日子。“我也拍过那种特烂的戏，她也看。”妈妈又幽默了一把，告诉他这有助于睡眠，“看一会就困了”。

　　李乃文所在中戏93表演班出了不少“戏精”，《伪装者》中的“明家大姐”刘敏涛、千面影帝王千源、金狮奖表演奖得主辛柏青、金鹰奖最佳女主角朱媛媛……全是低调实力派，而李乃文上学时更是少有的表演课满分“学霸”。接《爱情的边疆》宋绍山这个角色，则完全是救场，各种机缘巧合，看似运气成分多，事实上，运气也是一种实力，因为李乃文认真、仗义，从来没有浪费过机会，才会让别人给他更多的机会。

　　临时加盟《爱情的边疆》

　　救场救成了主角

　　记者：听说当初您是在开机之后作为救火队员加入《爱情的边疆》的？

　　李乃文：之前我就知道这是高满堂老师写的一个特别好的剧本，我和毛卫宁导演的团队合作过，他们的朋友圈我都能看到，《爱情的边疆》开机、他们的定妆照，我都能看到。

　　当时我正在横店拍别的戏，他们拍摄进行到中段的时候突然找我，让我去演一个角色，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，就想，哎呀，过去帮个忙吧。后来他们又说，不是帮忙，是有很多很多场戏。我一听，这不是主要角色吗？你们都开机了，怎么突然想起来让我演一个主要角色？然后，我才知道是要让我去救场。救场如救火，救火这事儿是义不容辞的，别说是认识的，就是不认识，我也会去。更别说这个剧本又那么好，更别说我之前还演过一个救火的消防队队长，那就直接轻装上阵了，连家都没回，直接从酷热的横店，穿着裤衩儿、背心儿就直接奔黑河了，棉袄我都没带，过冬的衣服一件都没有，后来都是家里人给我寄到剧组的。因为救场这事儿，能和《爱情的边疆》这样一个好剧本、好演员、好剧组结缘，非常开心，我跟殷桃、王雷都是首次合作，我觉得是这个“火”帮了我一把。我喜欢“救火”，从此以后我更爱“救火”了。

　　记者：剧中每个人物都有自己的爱情信念，您认同宋绍山的爱情观吗？您本人和宋绍山有相似之处吗？

　　李乃文：我跟老宋的相似之处，主要就是对生活、对每一件事情都比较认真、比较执著。我本人也是这样的人。爱情是一件特别纯粹的事儿，只有两个方向，要么就是爱，要么就是不爱。每个阶段、每个年龄段，每个人对爱情的理解都不一样。我觉得宋绍山是一个相对有点儿自私的人，但同时他又是无私的。虽然这样说起来矛盾，其实一点儿都不矛盾。因为爱情本身就是自私的，是排他的。所以宋绍山对女主角文艺秋说过，不管你是不是喜欢别人，只要让我守在你身边就好。因为他真的是太爱文艺秋了，太愿意守在文艺秋身边了。就凭这一点，老宋同志就是一个非常可爱的人。而且，宋绍山给文艺秋的情诗写得非常好，绝对是接地气的情诗、绝对是由衷而发的诗、绝对是毫不矫情的诗。这种诗我是写不出来的，只有像宋绍山这样，这么痴情、这么执著，这么接地气的人才能写得出来。

　　记者：毛卫宁导演的团队以细节著称，再次合作印象最深的是什么？

　　李乃文：毛导的团队非常专业，同时他们每一个人也都非常敬业。我记得有一次，满堂老师的剧本里没有涉及一场戏的环境，但是他们跟我说，这场戏感觉在雨里会更好一些。因为东北的天气很冷，他们要征求一下我的意见，万一我不同意，他们也可以按照原方案继续拍摄。我想，这提议是对的，当时就同意了。马上他们就调了一辆消防车过来，最后那场戏就是在雨里拍的，效果非常好。无论对情节、还是对人物来讲，都有一个推动作用。当时是我开拍没多久，在黑河，让我感受最深的，一是他们对戏的理解，二是对演员的保护，要事先征求我的意见，还有就是黑河的水真的太凉了。

　　记者：去黑河拍戏有什么难忘的事情？

　　李乃文：辽宁我去得比较多，哈尔滨也去过，但是黑河我是第一次去。给我印象最深的是，当时我和助理还有司机去吃饭，我说咱们吃饺子吧，他们说行。我们要了饺子，我说再点个菜，就来一盘儿宫爆鸡丁吧。过了一会儿，饺子还没上，宫爆鸡丁先上了。我们三个男人都惊着了，我的天呀，我觉得那个盘子比我们家炒菜的锅都大。当时司机就说，李老师，早知这样咱就不用点饺子了，点一个菜，足够了，而且第二天吃都够了。这黑河的人太实在了。

　　更愿意演小人物

　　因为他们就在我身边

　　记者：从去年的《猎场》到今年的《恋爱先生》《美好生活》和《爱情的边疆》，您差不多是在“霸屏”，大家都说您是“最耀眼的配角”“多年配角熬出头”，对此您自己是怎么看的？

　　李乃文：我可以套用老宋给文艺秋的那句话：不管演的是配角还是主角，不管你们喜欢的是主角还是配角，不管你们喜欢的是男主角还是女主角，只要我在就好。因为我知道，最终你们还是会喜欢我。从入学时老师就说过，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，所以说，熬不熬出头，都无所谓，得看你怎么去面对自己的位置。戏比天大，没有配角只有主角，这戏不成立；没有主角只有配角，这戏更不成立。我觉得这是分工吧，当这部戏或者是这个角色需要你这么做的时候，你必须需要努力完成好任务，然后乐在其中！

　　记者：《恋爱先生》《美好生活》中的角色比较诙谐，听说您在剧组里也经常是气氛担当？

　　李乃文：诙谐的风格可能是我自身带的，是我喜欢的一种方式，而且我觉得我的这个方式好像很多人也喜欢。我的性格就是这样，我喜欢让人高兴，喜欢让别人开心，也喜欢让自己开心。因为生活呀，就得开开心心的。所以不管是工作当中，还是生活当中，甚至是我自己的角色当中，我多多少少都会渗透一些自己的生活乐趣。能尽量让对方高兴、让大家开心，就尽量去做，这是我自己的一个下意识行为。

　　记者：您的戏大多以小人物为主，选择剧本和角色有什么标准或者说偏爱？

　　李乃文：我为什么喜欢演小人物呢？其实原因只有一个，就是他特别真实。越大的人物越难把他往真实里演，我以前也演过那种纯英雄化的、那种两只脚整个在云上飘着的英雄人物，但是我不太喜欢，因为我自己都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人，你想，当你自己都不信的时候，观众肯定是更不信了。所以，我真的是更愿意演小人物。因为真实、接地气，更能让我抓住人物的内核，他的喜怒哀乐、他的优点、他的缺点，所有的一切，我都能感受得到。我能感受他就在我身边，我能感受他就在我的身体里面，他和我成了一个人。我演出来之后，相信你们也能感受到他和他的故事就在你们身边。而且生活中，我也觉得这样的人特别可爱，他不会伤害任何人，同时他用很豁达、很乐观的心态去面对生活，去面对世界。所以像这种小人物，我更愿意去演，因为我知道演了之后观众容易接受，容易相信，容易喜欢。

　　把自己的感觉用在角色身上

　　喜欢用下意识的动作诠释人物

　　记者：您塑造的人物总是很生动，平时是怎么琢磨人物的？

　　李乃文：我演戏，喜欢把人物尽量往真实的方向走，即便是不真实的角色，我也会用很多办法努力去让他显得真实。其实说白了，就是把好的往坏里演，坏的往好里演。要尽可能地去捕捉这个人物360度的每一度。当然了，不可能做得这么全面，但是也要尽可能地去做。这是我对人物的要求吧，力求生动。很多习性其实也不是设计，也不是学习，有时候是源于自己的一些感觉，把自己的这些感觉用在角色身上，同时又让别人喜欢，我觉得这就是个人特色。处理很多角色时，我会有一些下意识的习惯动作，我喜欢用这种方式去诠释，这就成了我的风格。

　　记者：怎么评价自己在影视、话剧舞台不同领域的发展？

　　李乃文：我对自己的评价其实特简单，我是做什么事都很认真的人，做什么事情都是一根筋，要么就别做，要做就做好。从一开始上中戏，因为老师觉得我不行，所以让我自费，但是通过我的努力，老师觉得让我自费是错误的。刚开始演孟京辉的话剧时，他们也觉得我不行，包括孟京辉，然后通过自己的努力，让孟京辉深深地“爱”上了我。影视行业也是，一开始我对影视这一行完全陌生，因为舞台表演、戏剧表演和镜头前的表演不太一样，分寸感、尺度感，很多东西都不太一样，所以一开始，他们还是觉得我不行，但是你看，慢慢的，你们也挺喜欢我了，对吧？

　　记者：你们班很有名，除了您，还有辛柏青、朱媛媛、王千源等人，平时和这些同学经常聚会吗？有计划一起演戏吗？

　　李乃文：我们班会演戏的人挺多的，因为有一个会演戏的老师、会教学生的老师，高景文老师，很遗憾老师已经去世了。所以说，同班同学在一起演戏真的是一件非常难得，同时也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。但是这个得碰，得看机遇。一是大家的时间，二是得有一个相对来讲比较成熟、比较好看的剧本，我相信会有这种机遇的。我相信大家永远会在一起，因为我们班同学隔三岔五就聚，有时候在北京那真是一个星期能聚五回，这几乎在中戏历届是没有过的，哪有这样的，都看烦了。从1993年到现在，多少年了，也不腻，大家伙儿聚在一块儿就是聊天儿就是玩儿，跟小孩儿一样。所以说，不管是师哥、师姐，还是师弟、师妹，一听是我们班，永远说，你们班真是从来没有过的，其他任何一个班级都没有做到像我们班这样。同班同学一起上综艺节目，在一起玩儿，在一起合作，那是一件特别开心的事。

　　记者：现在真人秀节目比较火，有计划参加吗？

　　李乃文：真人秀的节目确实太火了，像什么《奔跑吧兄弟》《爸爸去哪儿》之类的，我都看过。有好节目邀请我，我会参加，因为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玩儿的事情，为什么不去呢？

　　李乃文说 有压力才会有成就感

　　工作压力肯定有，尤其是碰到自己不擅长的角色，或者碰到自己没有接触过的、把握不好的角色，确实有压力。尤其是拍摄初期，会天天想，陷入痛苦。举个例子，当初拍《借枪》，一开始导演只给我们一部分剧本，那种感觉就跟追连续剧一样，天天抓耳挠腮地想要知道后面的故事，所以杨小菊这个角色到底出来以后是什么感觉，不光我自己，包括姜伟导演都不知道，我见到编剧就问，后面写出来了吗？结局是什么？

　　我天天和导演、和颜丙燕、和张嘉译聊天儿，说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，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。我呢，也听也不听，最终找到了一种感觉，就是后来大家看到的杨小菊──自以为是、自作聪明、自作多情，一个贪财好色又自认才比子建、貌若潘安、爱吟诗作对的反面人物。杨小菊身上的缺点太多了，不过杨小菊自己没觉得这是毛病，反而当成优点，所以就肆无忌惮地展露出来，不着调可又不招人烦，这个度很难把控，我尽量演得不让大家讨厌。

　　这个过程太痛苦了，演到中期，我才慢慢有了自信，我觉得杨小菊“长”在我身上了，但结果我依然不知道，甚至导演也不知道这么演出来以后是什么样。等到拍完了，导演姜伟和我说，做后期时机房里所有人就爱剪你的片段，就爱看你的段落。我说是吗，他说，真的，乃文，你可以涨价了。

　　所以，压力也是动力，工作当中真有压力的时候，其实感觉是很幸福的，因为这说明你碰到问题了，然后你就要用各种方式去解决问题，把这个问题解决掉的时候，你就会有成就感。